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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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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1章

江斂念完, 正好踱步到沈周如面前,他漫不經心道:“這些東西,我已經散到全國各地共十名親信手中,若我出事, 他們會即刻將東西盡數爆出。陛下, 您敢賭嗎?”

本來幾乎癱成軟泥的沈周如重重一抖, 震驚恐慌地望向江斂。

他呼吸一下比一下疾而重,像瀕死的人努力呼吸獲得新鮮空氣。

江斂笑一聲:“二十年前陛下已經賭了一次,想必現在也不怕再賭一次,感謝陛下將三皇子交到我手上,我才有機會攔住那些試圖聯系三皇子的人, 將這長達二十餘年的算計盡數查清。”

“你、嗬、嗬——”

沈周如呼吸更加急促起來, 帶著粗重的喉音, 喘了半天一句話都喘不出來。

見他的樣子,江閑提醒道:“差不多了,待會真中風了可不好操作,不過……”

不過兩字還沒說完,宣政殿的大門就被人急匆匆敲響。

沈周如眼中瞬間迸發出希望的光芒, 直勾勾盯住大門口。

江閑謹慎道:“殿外何人?”

孫雲海的聲音從外傳來:“太尉領兵入城包圍東宮, 太子和太子妃消失不見!康州和文州的叛軍北上匯合攻城,我軍恐不敵, 繼續支援!”

江斂和江閑對視一眼, 兩人快步走出宣政殿, 誰都沒有理癱在地上動都不能動的沈周如。

門外, 原本圍在遠處的禁軍和宮女奴才們都焦躁不已, 眾人舉著火把不停的往宣政殿這邊張望。

孫雲海快步走到江斂身邊,低聲道:“齊王也進了宮, 現在正在往這邊趕來。東宮那被圍了起來,但怎麽都找不到太子,只是在柴房發現了江繼的屍體——”

“被砍去了雙手雙腳,因水中窒息而死。”說到這裏,孫雲海頓了頓,繼續道,“屍體旁邊是用血寫的字,寫著‘此禮,送於承安世子’。”

江閑忍不住看向江斂:“都這樣了,太子還要拉攏你?”

江斂:“拉攏?不如說是惡心。”

孫雲海道:“那眼下這情況,太子莫不是要聯合叛軍逼宮?”

江斂搖搖頭:“章太尉已經領了兵,叛軍在江城一帶,太子是京城甕中鱉,沒有逼宮的氣力。”

說著,他問孫雲海:“吏部尚書和禮部尚書兩家的人還在?”

孫雲海點頭:“還在。”

眼下只是私下抓捕太子,並沒有太子實質性造反的證據,大敵當前,就是沈周如盛怒下也不敢貿然動兩大尚書的勢力。

不過章太尉帶兵圍了東宮,傻子也知道是出了大事,大家惴惴不安的觀望。

孫雲海將太子失蹤這一悲慘的消息轉告給沈周如,沈周如才剛剛從地上爬起來,聞言又是面紅耳赤怒不可遏。

他已經管不得太子要如何,憤恨地抓住孫雲海的衣領,怒道:“你也背叛朕!”

孫雲海垂頭道:“陛下,眼下大敵當前,太子失蹤,您不該先關心太子的去向嗎?世子已經離開皇宮,江統領現在負責保衛您的安全,您無需擔憂。”

沈周如渾身直發抖,哆哆嗦嗦地走回龍椅前,開始傳旨下令。

如孫雲海所說,江斂拿捏著他的把柄也不會即刻發難,反倒是即將打上門的叛軍和得到消息提前消失的沈無非最麻煩。

他強撐著下了一道道禦敵的聖旨,然後摔筆回殿休息。

沈周如本來想讓江岳出獄領兵,但旋即就被孫雲海告知江岳已經喝了毒酒自殺謝罪,臨死前稱謝陛下開恩只取他一人性命。

江岳死了!

還是被江斂以聖旨的名義刺死!

這毒酒是江岳的良娣李晗親手送進牢房!

從頭到尾,江斂沒有參與過半分,誰也沒證據說他江斂弒父!

沈周如從來沒想過要江岳的命,江岳是他保命的最後一把刀,哪怕是江岳為了孫晴晴要和他翻臉,他也容忍了下來,眼下卻是被江斂不廢半卒的取了性命。

他咬緊直打顫的牙齒,忍怒將主將換成另一位早已回家頤養天年的鶴將軍。

這一批老將都曾見過兵符玉璽,但大敵跟前,沈周如無可奈何,只能賭鶴老將軍兩眼昏花看不清。

傳了聖旨後,孫雲海恭敬地給沈周如回話:“鶴老將軍已經領兵,並點名要承安世子做軍師參謀,現在正整軍去往江城。”

沈周如呼吸一滯,心直直下沈。

江斂知道他偽造兵符的事情,現在又被鶴老將軍點名從軍,不就說明江斂和鶴府早早就有了聯系嗎!

他沈周如哪還像個皇帝,就是被江斂玩弄於股掌的傀儡罷了!

望著依舊恭敬侍立在門外的孫雲海,沈周如殺意畢露,現在江斂要離京,他得趁江斂無法分心的功夫把這幾個人全殺了。

陰森的氣息從後方傳來,孫雲海面不改色地繼續侍立,一向佝僂著的腰也直了幾分。

江斂敢離開,無非就是要引虎出山,在外看你們父子倆互鬥。

太子消失,說不得就在暗地裏磨刀霍霍,只笑你沈周如至今都看不清形勢,被那丹藥蝕了腦子,以為這天下還是為你獨尊的時候。

京外軍營。

鶴老將軍捏了捏自己花白的胡子,嘆道:“兵符是假的,你也看出來了?”

江斂盤坐在旁,淡道:“知道,但未見過之前的兵符,不敢胡亂分辨。”

鶴老將軍呵了聲,擺擺手道:“兵符一分為十,各州府供奉一塊,陛下執唯一一塊能與各州相拼的虎符。老夫原先是統文州,知曉與文州相拼的虎符那一部分大致有哪幾條花紋和顏色。”

“其餘好仿造,那顏色和天然形成的石中裂縫可是獨一無二的。昨日雖聖旨而動的虎符,依照文州虎符來看,毫無吻合之處。”

江斂笑一聲:“所以自他登基結束戰亂後,不敢再任用你們幾位老將,哪怕賠上天沈將領也要將你們熬走。”

鶴老將軍眸光微冷:“世子此言,倒是解了我們這些老東西的疑惑,那他今日是如何敢讓老臣再度領兵?”

“他破罐子破摔了。”江斂掂量一下屬於京城州府的虎符,笑道,“他隱瞞的不止虎符一件,我威脅他的也不止虎符一件,事到如今他肯定要先保住他屁/股下的位置再去想其他。”

聞言,鶴老將軍隱晦的掃他一眼,提醒道:“大敵當前,切不可以一己之私亂了國。”

江斂淡笑未言,起身朝他行了一禮,邁步離開。

鶴老將軍眉頭緊皺。

沈周如是惡君,那江斂就是奸相,若非章太尉和遠在玄州的海隆合力朝他推薦江斂,鶴老將軍是無論如何都不願與江斂為伍。

他嘆一聲,也站起身,催促大軍的行程。

而京城緊張待陣的時候,自玄州而出冒死回京傳信的人早已被殺害。

通州大軍盡數進城,肅穆地望著不遠處同樣枕戈達旦、來勢洶洶的軍隊。

海隆站在城墻上,眉目微皺,問旁側的張瀚鷹:“糧草夠幾天?”

張瀚鷹:“最多七天,但傳出去的信都沒有回音。”

“沒有回音就對咯,隔壁都是叛軍的地盤,那些在外面攻城的大軍能保的了自己就很行了,哪會在沒聖旨的情況下擅自調兵。”

海隆面無表情地琢磨一陣,擺擺手道,“烽火臺燒完了就續上,最起碼讓通州那裏得個信。”

張瀚鷹提醒道:“賀澤成……不一定會應。”

都一起混了這麽久,大家多多少少了解其餘人的性格。

賀澤成就是典型的一令一動,不令寧死不動,說得好聽是守規矩,說得不好聽就是自私沒大義。

海隆挑眉:“賀澤成?我說的是烏興旺。”

張瀚鷹:?

望著去整軍安排戰術的轟隆,張瀚鷹默默吐槽一句:你們這是算師徒連心嗎?

吐槽完,張瀚鷹接著發愁接下來的糧草和物資。各州府接連失守,尚在的大軍自保不暇,他們也只能靠自己了。

嘆一聲,張瀚鷹再次去找玄州富商大戶試圖籌錢借糧。

玄州的烽火臺燒了整整一/夜,一段一段燃起的烽火臺燒到了通州軍的面前。

幾天的戰爭下,大齊的將軍萬孺早已扛不住昏死過去,他們連夜將萬孺送回大齊國內醫治,然後被沈無霽派出的先鋒隊殺得一幹二凈。

關益立大功,步步算計,段段設障,直接千人對兩千人,把大齊慌裏慌張的急行軍給玩死。

他對野外行軍的掌控力堪稱一絕,讓一同設防的樺郡主將展碩對他讚不絕口。

控住了危在旦夕的萬孺,關益當著展碩的面給萬孺餵了藥,然後捆了人一路返程。

展碩好奇地追著關益問:“你給他餵了什麽?要是東西不好,你先給我打個招呼,我還能幫你糊弄糊弄。”

關益摸著腦袋道:“是三日一餵的解藥,吃了解藥之後沒有再按時服用的話就會直接死。”

展碩:?

好家夥,還有這玩意兒,萬孺被你們算計得好慘哦。

展碩很沒有同情心地嘖嘖兩句。

一千人出城,九百人返城。

關益、展碩等人順利回城,本來興沖沖地匯報喜報,卻發現城中眾人神色嚴肅,素來淡定的沈無霽也皺緊了眉。

展碩朝烏興旺見禮,疑惑道:“怎麽了?”

“玄州烽火臺亮了整宿。”烏興旺眉頭緊皺,聲音沈重,“我們派去探查的人也沒有回音,多半是遇難了。”

展碩一驚,不過玄州主將現在是海隆將軍吧,有他坐鎮應該還能撐個十天半月。

沈無霽抖了抖手上的賬本:“玄州出事,來往官道變成賊窩,我們的糧草軍械最多撐十天。”

聞言,眾人沈默,神色嚴峻。

沒了供給,饒是他們有通天之能也無濟於事。

展碩拎著昏迷的萬孺走上前,拱手道:“萬孺被抓,大齊軍隊無主將坐鎮,我們大可乘勝追擊。”

烏興旺看他一眼,沒說話。

周遭除了沈無霽和關益,其餘都是各郡主將,他們已經很默契地將賀澤成排除在外。

伍展拍拍展碩的肩膀,嘆道:“你當是我們不想打啊,這通州剩下的四萬多兵,可沒幾個將願意聽我們指揮。”

幾天亂戰下,由各郡而來的四萬人馬只剩三萬人。

通州原五萬士兵還有四萬五千餘人,哪怕對面大齊失了主將還只有不剩六萬兵,也不是他們這心不齊軍隊能夠抗衡的。

沈無霽一直沈默地站在旁邊,他的視線落往了通州軍休息的地方。

本來竊竊私語的幾名主將看到他的模樣,莫名安靜了下來,大家下意識等這位名副其實的軍師給對策。

烏興旺低聲問他:“您怎麽看?”

沈無霽神色冷淡道:“我在等賀澤成,只要他沒異動,我們今夜就出兵奇襲大齊。”

烏興旺精神一震,心照不宣的那句話他沒說出口,但在場幾人都明了。

沈默,死一樣的沈默。

縱使再厭惡賀澤成自私的領兵方式,大家也沒想和己方領將窩裏鬥。

伍展聲音更低了幾分:“若是他……咱們該如何是好……三萬兵敵不過的。”

沈無霽微微垂眸,只是道:“大敵當前,希望通州軍麾下的將領們都有覺悟。”

說完,他朝烏興旺作揖離開。

大家對視一眼,不安的情緒逐漸上湧。

與往常一樣,烏興旺將今夜奇襲大齊的計劃上交給賀澤成。

哪怕賀澤成因傷無法掌兵,他也是通州府州主將,該走的面子流程必須走一遍。

看完計劃,賀澤成面無表情的批下,目送烏興旺離開。

烏興旺前腳離開,康躍後腳進來。

對上賀澤成不善的眼神,康躍低聲道:“每次的沙盤演練都是各郡主將一起制訂,再由烏興旺拍板。”

賀澤成眉頭緊鎖:“烏興旺打法大開大合,眼下這幾場的戰術粗中有細一環套一環,全然不是他的風格!”

“瞞得太緊了。”康躍無奈道,“反正咱們也要動了,不用在乎外頭那幾萬人吧?”

賀澤成思索了片刻,擺擺手道:“也罷,就按主公的計劃來,今夜務必將他們那三萬兵坑殺殆盡。”

康躍:“是!”

入夜。

夜色濃重,誰也看不清領將的模樣,眾人只覺得今夜的烏興旺主將身形有些偏瘦。

此次計劃自旁側護城河渡水而上,佯裝在東部集結兵力,吸引大齊註意這一側,實際上主力部隊悄悄迂回到西部進行突襲。

東部佯裝集結的是各郡援兵,進行突襲的是通州主軍。

各郡援兵由其各郡主將進行指揮,伍展領權,烏興旺坐鎮通州主軍。

大軍集結,留了兩萬士兵守城,其餘各軍趁著夜色從繞路行之。

通州城內,得到大軍出發的消息,賀澤成高興得忽略了自己身上的傷。

他猛地起來,喊康躍:“準備動手!”

康躍連連點頭,拿著賀澤成的令牌出門,他要將隨烏興旺而去突襲的軍隊全部調回。

就在康躍快步走至城門口,準備給通州軍餘下準備出發的各都尉下令時,幾道火把忽地自城墻上幽幽的亮起。

康躍一顫,他下意識擡頭。

傳訊中已領先鋒隊離城的烏興旺赫然站在城墻上。

他身披鎧甲,眸帶殺意地盯著康躍,冷聲道:“康副將,你這是要違抗軍令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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